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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章 失踪的小孩

压棺 宫三娘 3456 2021-12-01 08:10

  我们学校一共两个教学楼,一个归小学部用,一个归初中部用。

  九月份放学后天气凉爽下来,大家都不愿意回家在学校疯跑着玩。

  但太阳西沉时所有孩子都会按点背上书包回家去。

  再淘气的野孩子也不会久留。

  学校挨着块荒地,那块地叫“婴冢”,是附近几个村子集合埋婴儿的地方。

  其实不止婴儿,夭折的孩子都会埋到这里。

  到底是学校建到“婴冢”边,还是“婴冢”建在学校边已不得而知。

  但大家都传说,这学校是阴阳学校,白天活人上学,晚上给死小孩子上学。

  ……

  红英失踪这几天爷爷每天都排卦,魔怔一样说红英没死。

  整个村子都找遍,再找就得挨家挨户搜,谁也没这个权利。

  爷爷在我上学时就自己到处去找。

  第三天放学时,我没马上回家,新同学在一起都熟悉了,大家在一起玩游戏。

  李天芳的儿子,大名李芸祖,和我一个班,整个班我年纪最大。

  胖子,小李子,我,都是同一个村的,加上邻村几个孩子一起玩捉迷藏。

  各村组成一组,轮着当鬼。

  这一轮我们藏对方捉,胖子拍着我的肩说,方大傻子,你藏好别害我们组输。

  李芸祖凶巴巴推胖子一把,“再叫方玉硕傻子,我揍死你。”

  胖子不服,叫道,你爹都死了,你凶个屁,李芸祖一把推倒胖子,骑在他身上就打。

  他个子小小的,比胖子小一圈,却凶得像条疯狗。

  一边打还一边叫我,玉哥来揍他,看他还敢叫你傻子不敢。

  我去拉架,胖子哭得着说方玉硕连一年级的东西都学不会,我奶奶说他就是个傻子。

  对方的人差点不乐意和我们组玩,我劝了好半天,李芸祖和胖子才勉强和好。

  对方蒙眼时,我们分散开,各自藏到保密的地方。

  村里不是胖子一个人说我傻,我听了不高兴,心想这次一定藏得叫你们找不到。

  我翻出矮墙,贴着墙蹲下来,胖子和李芸祖都找出来。

  没人想到我敢藏到墙外。

  我听到大家都在喊我名字,心里偷偷直乐。

  过了一会儿,没声音了,我还蹲在墙边。

  心想一会儿告诉他们我藏在哪,肯定吓他们一跳,完全没注意到校园里没有动静了。

  后来才知道校工每天晚上六点就清园。

  蹲得腿麻了,我站直起来,太阳已经沉下山,我翻过墙傻了眼——

  眼前一片死寂,一个人也没有。

  所有教室黑着灯,学校看起来可怕极了。

  我跑到校门口,摇了摇门,大铁门上从外面栓上铁链,挂着条大锁,整个学校只有我一个人。

  门高二米多,没有下脚的地方,顶部还是尖刺,我跟本爬不上去。

  教室一间间锁得紧紧的,连进去躲一躲也不行。

  不过天还不太黑,我并没有多害怕,在校园里来回转着时,我听到矮墙外有小女孩哼歌的声音。

  我跑到矮墙去,踩着砖向墙外看,一个小女孩背着身蹲在地上玩。

  看着背影和红英很像,我心里一阵狂喜,大叫着红英,向墙外翻。

  骑跨在墙头上时,我跨到墙外的那只脚感觉被谁拉了一把。

  我甩了一下,低头向下一看,一只小手离我脚只有几寸远。

  那只小手从土里伸出来,再一次抓住我的脚。

  我吓得用力弹腿,一下从墙上滚下来,摔到了墙外。

  等我回过头时,那只手不见了,好像是我刚才看错了。

  那小女孩还蹲在原地,我跑过去拍她肩膀,“红英,全村人都在找你,你躲这儿干嘛,跟我走。”

  她一直低着头,拿个树枝在地上划拉。

  我蹲她对面,她头发乱乱的挡住了脸,穿的土布花裙子上全是土。

  反反复复在地上划拉着一个字。

  她用树枝在这个字来反复地描,一滴水落在字上,又一滴水。

  那个字被水滴打湿了,她肩膀耸动着,哭得很伤心。

  我瞧了一眼,那是个“爹“字。

  “红英别划了,我昨天还见了你爹,我带你回家。”

  她抬起了头,我吓得“呀”一声一屁股坐地上,两条腿蹬着地,一咕噜向后退。

  面前的小姑娘的确很像红英。

  可是她嘴巴里,头发上,眼睛里,鼻孔里全是泥巴,都塞满了。

  我感觉自己头发从发根都竖起来,嘴时发出凄厉的猪叫。

  “玉哥,你快走吧,再晚就不好走了。”她一张嘴巴就向外掉泥。

  我尖叫着跑回矮墙,不知怎么跳起来一下跃过了墙头,落地时脚一阵巨痛。

  脚脖瞬间肿了,我坐在地上疼得直叫唤,一只手揉着脚,只觉得眼前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。

  我仔细打量——是教室!

  所有黑着灯的教室,亮起了微弱的光,门大开着。

  我不由向西看,太阳不见了,只有天边的云镶着一丝红金色的边。

  教室的光很暗,可我仍看到里面有影子来来回回晃荡。

  我用一只脚站起来,另一只脚勉强点地,一瘸一拐向大门口走。

  经过我们班时,我向里看了一眼,里面一排排桌椅,每一张都坐了人。

  小孩子像我们上课时一样坐得端端正正,像模像样在学习。

  其中一个人从自己书包里拿出东西低头在大吃。

  我伸长脖子一看,那孩子在吃发霉的馒头和烂掉的水果,还有没点完的香烛。

  他大口吃着,别的小孩子都羡慕地看着他。

  我被看到的情景惊呆了,不知是不是吓得,突然放了个屁。

  整个教室的小孩子都回头看向窗外,几十双眼睛全部盯在我身上。

  我想后退,腿却抖得抬不起来,所有小孩子慢慢抬起手来,嘴角上挑皮笑肉不笑,冲我招手。

  我迷迷糊糊,向教室门走去……

  走到教室大门口,一只脚跨进去时,身上突然有一股凉意冲出,温和地包裹住我。

  我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停住,脑子清醒过来,再看那些孩子,没人再理我了。

  低头的低头,吃东西的吃东西。

  我偷偷收回脚,感觉脚也没有那么疼了,就向学校走去。

  绑在身上的红石棺,一直散发着温润的凉意,我顿时勇气倍增.

  得快点回家给爷爷报信儿,我看到红英妹妹了。

  一想到曹伯伯那么心急,红英妈妈蜡黄的脸,吃不下饭的样子,我心里像烧着一盆子火。

  到了学校大门,我叫喊半天,一个经过的人也没有。

  为了三个村子孩子上学都方便,这个学校建在三个村子交界处。

  白天人也不多,更何况这会天都擦黑了。

  只有一个办法,从矮墙出去,穿过婴冢,绕回家去。

  我从墙上溜到荒地上——

  这昏沉时分,每一根长长的草叶都如同一只伸长的枯手。

  每一次风吹,都像小孩子哀怨的呜咽。

  我咽下口水,一只手扣在石棺上,迈开了脚步。

  红英已经不见了,我不敢伸展自己的想像,猜测她去了哪里。

  唯有低头快速穿过这片脚下全是孩子尸骨的荒原。

  一声短促的笑声打断了我的行程,我停下来,面前站着三个比我高出许多的影子。

  看样子像十一二岁大小的孩子。

  他们模样不像孩子了,每一个都四肢纤细,肚子滚圆,头如骷髅,头顶长着稀稀的头发挡住住白色头皮。

  风在荒原上穿梭,带来一两声乌鸦惊惶的嘶叫。

  我向左,他们也向左,我向右,他们也向右。

  其中一个牙齿来回磨得咔咔响,喉咙发出奇怪的声音。

  过了半天我才意识到它在说话,“你有吃的吗?”

  我摇摇头,看样子三个人都很失望,其中一个像想到什么,“那我们吃了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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