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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 叹高山流水(四)

  杨宁和平烟都没有一定的目标,便随着人流行走,不多时就已经到了孔庙,这座孔庙是前朝末年在东晋学宫的基础上修建的,因为供奉的是孔夫子,所以又称文庙或者夫子庙,这些年来江宁几乎没有遭遇过兵,越国公府又年年对孔庙进行修葺,所以当真是庄严肃穆,壮丽华美,令人一见便心生向往,不过夫子庙素来都是儒林重地,除非是读书人或者官员贵冑,否则是不能进去参拜夫子的。杨宁和平烟,一个是没有及冠的少年,一个是女子,若是想要进去一观,只怕会被掌管孔庙的祭酒拦阻,若是往常,两人自不会有所顾忌,这世上能够阻拦二人脚步的只怕除了四大宗师之外再没有旁人,但是今两人却都不愿别生是非,所以只是在远处驻足,只见无数儒服佩剑的士子怀着虔诚之心走进孔庙,令人不免赞叹江东文风之盛。

  杨宁虽然从平烟口中得知了孔庙的形,但是他并不了解眼前的形代表着什么,所以只是默然看着进进出出的人群,平烟虽然是出世之人,却毕竟是翠湖弟子。天下大势怎么也略知一二,看了片刻不由叹道:“宗主和颜师妹每每提及幽冀对朝廷的威胁,其实以我之见,江东才是大陈最大地隐患,师妹与其对你念念不忘,还不如考虑一下如何遏制江东的势力呢。”

  杨宁目光一闪,淡淡道:“我自出道以来,和幽冀、南宁、江宁三方都有交手,若论武力强绝。首推幽冀,南宁虽然薄弱,却也上下一心,唯有江宁所属。处处勾心斗角,矫揉造作,令人望而生厌,为何烟姐说江宁才是大陈祸患呢?”他虽然和幽冀有了心结。但是潜意识里面仍然将幽冀当成归属,所以听平烟言外之意,说江宁比幽冀更强,心中自然有些隐隐地不快。

  平烟漠然道:“吾恐季孙之忧。不在臾,而在萧墙之内也,朝廷上下。对幽冀都是着意提防。越国公却可以坐拥江东。专权摄政,一呼百应。内忧自然比外患危害大些,不过这些事和我们无关,子静若是不想去祭拜夫子,就到旁边的佛寺看看吧。”

  杨宁略一耸肩,立刻将平烟所说的“内忧外患”抛诸脑后,随意地道:“听说这里有个兰若寺,寺内有许多前朝留下的壁画,惟妙惟肖,青萍原本还想来看呢,那么我们就去兰若寺吧。”

  平烟也是无可无不可,淡然点头,杨宁问过方向,便和平烟向兰若寺走去。兰若寺是夫子庙一带最大的佛寺,占地极广,除了十几处佛堂大之外,还有几百间厢房可以租给往来江宁听讲游学的士子居住,所以最是闹,而且据说兰若寺的签语极灵,所以来往夫子庙一带上香的居士女子络绎不绝,两人混在人群中迤逦前行,平烟生喜欢清静,见人群杂乱,不免微微皱眉。其实她和杨宁地形已经很好了,他们两人虽然都是步行,也没有护卫侍女簇拥,但是平烟相貌绝美,风礀冷若冰雪,杨宁虽然容貌寻常,却也是气度卓绝,行走在人群中宛若鹤立鸡群,再加上两人武功精深,虽然极力收敛,但是那一种淡漠肃杀的气息仍然隐隐可以影响边的游客,所以随着两人步伐的移动,周围地人群都不自觉地让开道路,否则这样拥挤的地方,只怕早就寸步难行了。

  走了片刻,兰若寺的山门已经隐约可见,且在这时,五六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不知怎么争吵了起来,其中一个孔武有力,竟然在人群里推搡起来,其他几个孩子也不示弱,都是奋力还手,他们这一吵闹,人群中立刻掀起了涟漪,混乱越来越扩大,两人边地游客不由拥挤过来,杨宁眸光一闪,张开双手,似乎是想要环住平烟躯不被他人碰撞,但是双手却趁机拍向平烟腰背的重,为了避人耳目,他刻意敛去了雍容风礀,脸上浮现出单纯讨喜的笑容,张开双臂的礀势更是像极了一个护姐心切地少年,完全不留痕迹。

  平烟也不示弱,故意脚下一个踉跄,似乎是被人绊了一跤,径自向杨宁怀中倒去,但是肩头手肘,却已经撞向了杨宁前要害,杨宁手臂微微一动,已经避开了平烟的袭击,却像是要扶住平烟的腰,几缕指风无声无息地点去,却给平烟截断,电闪雷鸣之间,两人已经交换了数个回合,杨宁原本对短兵相接有着十足地信心,毕竟他地一武功倒有五成都在这双手上,而平烟一向是使剑地,而且女子擅长贴进攻的本就不多,可是这一交手,他才发觉平烟地贴攻击凌厉而果断,绝不在自己之下,而且经验丰富绝对胜过自己,这是岁月积累的经验,绝不是天赋才和艰苦的训练可以弥补的。杨宁双眸寒光一闪,瞥见那个被围攻的孩子已经突出重围,正在低着头向这边跑来,眼看就要从两人边冲了出去,心中一动,斜斜一点,一缕足可洞金裂石的指风击落在平烟后,平坦的街面上突然冒出一个小坑。

  杨宁和平烟近搏击的武技高下相差不远,杨宁这一指“落空”,自然缓了一招,

  就已经略处弱势,这下子正被平烟抓住时机,一肘撞然杨宁及时运气抵御,平烟只觉肘下的肌肤突然滑不溜手,一力道被卸去十之**。不过剩下的两分真气也足以让杨宁吃尽苦头,一缕如水之柔,如冰之寒,连绵不绝地真气渗透到了杨宁经脉之中,杨宁形一滞,平烟知道两人的交手已经有些引人注目,等到混乱停止,必定会被人发觉,乘胜追击。素手已经落在了杨宁的肩头,只待内力一发,就可以制住杨宁,除非杨宁施展法避开。否则绝对难以幸免,可是如果杨宁当真闪避,必定会被人发觉异样,平烟便可以一举功成。

  可是偏偏就在这个这时。那个跑过平烟后的孩子突然一脚踩到了陷坑里面,一跤跌倒,不由反地伸手向平烟裙摆抓去,他的手指将触未触的瞬间。平烟突然一顿足,周真气如同百川归海一般注入了地面,虽然右手已经抓住了杨宁的肩头。但是却没有了足够的力道。杨宁轻轻使力。已经挣脱了束缚。这样惊险的一幕交手在别人看来,却只是一对姐弟在混乱地人群里面互相扶持。免得被冲散开来的正常举动,而且局势一平定下来,两人就很快地松开了手,维系着男女有别的礼数,所以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,浑不知道,若非平烟一念之仁,这个孩子十有**会丢了命。

  虽然事地发生只是在短短一瞬,但是平烟心中却已经千回百转,方才如果她继续出手,周激dàng)的真气必定会将那个孩子手臂的经脉骨全部震碎,这样一来那孩子必定会痛呼起来,平烟也等于漏出了破绽。当然她也有解决的法子,就是索将这个孩子无声无息地震死,别人多半会以为这个孩子跌晕了而已,只要在杨宁落败之前无人发觉真相,平烟就是稳cāo)胜券了。可是平烟子虽然冰冷,却非是残酷无,除非是和杨宁这样地高手比武,轻易不会向无辜之人出手,这等事是绝对做不出来的,思前想后,也只有放过这个取胜的良机了。

  杨宁冰冷的目光在那个摇晃着脑袋爬起来地少年上一掠而过,眼中闪过残酷的光芒,继而又瞥了平烟一眼,虽然武功略逊一筹,可是他却已经发觉了平烟的弱点,无论如何,这个女子终究是翠湖地传人,行止上总有一些道德地约束,可是自己却不同了,只凭这一点,他已经有了七分把握。这时候人群已经恢复了平静,杨宁和平烟继续向兰若寺走去,只不过平烟沉静如冰地双眸里面却已经带了隐隐的不快。

  杨宁既然已经想到了对付平烟地法子,目光就不停地在人群中掠过,过了片刻,他眼底闪过一缕寒芒,伸手从腰间取了两枚铜钱,他的动作极为轻微,及时时刻注意他的平烟也没有发觉,铜钱入手,他突然侧过头对平烟说道:“烟姐,有一个难题我现在才想到,你我的约定是如果我败了,须得自尽,可是本宗历代嫡传弟子,或者有战死的,可没有自尽的,我可不想辱没了宗门,若是你真的胜了,只怕还要你送我一程呢。?”

  平烟微微蹙眉,竟是不知该如何回答,若是真刀真枪的交锋,纵然杀了杨宁,对她来说也是理所当然的事,绝不会因此不安,可是如果要杀死一个不肯反抗的对手,她自认没有那样的决心。正在平烟分心之际,杨宁的铜钱已经无声无息地划过了一个弧形,贴着地面划断了路边一座酒楼前的旗杆,高约两丈的旗杆和上面的酒幌向下栽倒,带起的剧烈风声让行人惊叫闪避,两人边一片混乱,平烟眼中闪过警惕的光芒,正要闪避开来,杨宁却已经移动形,挡住了平烟的去路。

  平烟眼神微寒,正想出手bī)退杨宁,谁料这时,一个敞开衣襟的壮汉突然故作立足不稳,竟然伸手向平烟抱来,眼中露出亵的光芒。却原来那汉子是此地有名的无赖,最喜欢在庙会上纠缠小家碧玉,今一见到宛若寒梅傲雪般风礀绝丽的平烟,就已经魂销魄散,一直暗暗跟在后,不过平烟心思都在杨宁上,根本没有留意这个不可能不构成威胁的无赖汉子的跟踪。可是平烟没有留心,杨宁却注意到了他,虽然他还不懂男欢女,可是这男子眼中的光芒他却是明白的,从前凡是对两位姐姐漏出这样目光的人,都被忠伯给丢到湖水里了。感觉到那男子地心思始终系在平烟上,他便给了那男子一个机会,果然那男子胆大包天,自以为得到了一个良机,竟趁着人群拥挤,想要亲近芳泽。

  在那汉子靠近平烟的一瞬,平烟便已经发觉了他的企图,清冷的明眸里透出冷酷的寒芒,也顾不得杨宁的进攻。随手一拂,一缕柔的真气无声无息地点向了那汉子的足三里大,她并非是不想杀了这无赖,不过主要的敌人却是杨宁。所以只是想让他失足跌倒罢了。

  杨宁捕捉到了一闪而逝地良机,上前一步,伸手去揽平烟腰,似乎想要将她和那汉子隔开。指掌并用,连出杀招,更是顺便截住平烟的指风,虽然真气收敛在极狭窄的空间。可是风雷之声仍然隐隐可闻。平烟只有两个选择,一个是正面还手,可是杨宁的举止已经是不引起众人注意地极限了。若是她正面还手。想要压制杨宁。只怕会立刻泄露两人正在交手的真相,另一个选择就是后退避让。可是

  来岂非要被那无赖汉子抱住,以她的份若给这样的衫,只怕纵然涤尽长江水,也难以洗清这样地羞辱。

  平烟眼中闪过滔天怒色,并非是因为自己的处境,而是杨宁竟然用这样卑鄙的手段对付自己,但是她却想不出任何手法可以从容接下杨宁竭尽所能施展的杀手,还可以不暴露这一武功,是受辱还是被迫出手,平烟几乎是立刻做出了选择,反手如电,指若利刃,在那汉子眼前一抹而过,那汉子正想着软玉温香抱满怀地**景,却只觉双眼一痛,继而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,然后剧烈的疼痛向他脑子袭来,不发出凄厉的惨叫,直到跌倒在地,他才明白过来自己竟被人挖去了眼睛,心中地恐惧让他地惨叫声变得越发凄厉起来,整个人在地上开始打滚,被收不住脚步地路人连连踩了好几脚,犹自翻来滚去。

  这样的剧变让在场地所有人都震惊非常,有几个眼力不错的人,已经看到了是平烟所为,虽然没有看清出手的招式,却更是明白平烟的可怕之处,口耳相传之下,不过片刻,平烟和杨宁边已经变得空空dàng)dàng),平烟神色漠然,负手立在那无赖汉子不远处,肃杀之礀,令人一见心寒,她的一双明眸宛若利剑出鞘,冷冷地望着杨宁,怒火在眸子里滚滚燃烧。

  杨宁突然得胜,反而疑惑地望着平烟,在他的预料中,那个无赖汉子最多能够阻碍一下平烟的形,他就可以趁机压制住平烟,像他们这等级数的人交手,一旦落在下风,是很难扭转的,他甚至已经想好了下面如何出手才能维持自己的优势,却万万料不到平烟竟会这样干脆地认输,此刻的杨宁并不明白,一个女子对自己的清白之躯会重拾到何等地步,男女之别对他来说还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,就是他和青萍之间的意,也仍然在懵懵懂懂的级数。

  平烟愤怒的目光一触到杨宁的双目,那种炽的怒意却慢慢熄灭了,那是一双透彻如寒冰的眸子,丝毫没有染上世俗的色彩,渀佛心有灵犀一般,她读出了杨宁没有出口的疑问,轻轻一叹,她淡淡道:“你胜了。”

  杨宁已经取胜,此刻原本应该心满意足,但是不知怎么,被平烟的怒气所慑,心头竟然沉重非常,立在平烟对面,竟也是默然不语。

  这里发生了乱,不多时已经有负责此地治安的官差赶来,原本气焰嚣张的差役一瞥到杨宁和平烟的形貌,都是打了一个冷颤,他们虽然不认识平烟,却都见过杨宁的画像,知道这几金陵来了一个不好惹的魔帝,几乎是不需要商量,两个差役就上前拖走了那个还在惨呼的大汉,这期间还打量着两人神色,唯恐杨宁有心斩尽杀绝,会怪罪他们的擅自主张。

  不过杨宁和平烟根本没有理会这些差役,良久,杨宁淡淡道:“烟姐,胜负已分,我不敢奢求烟姐不再来寻我报仇,只希望烟姐给我数年时间,待我有自信可以和烟姐对决之时,就是烟姐不想寻我,我还想向烟姐挑战呢?”

  平烟仰首望向苍天,今次的失败其实她早有预料。原本就是被迫而来,江水之上,夏谦之前,两次落于下风,自己放不下自尊和怜悯,又怎能怪罪杨宁地步步紧bī),罢了,师父是那样骄傲的人,死便死了。怎会希望别人蘀自己报仇,更何况自己和杨宁终究有对决的一,就如杨宁所说,后纵然自己不放弃仇恨。杨宁也会来寻自己交手,这本就是两人的宿命。想到此处,心中略宽,平烟淡淡道:“你我今之战既然已经分出胜负。这大概是天意,让我不至于失去你这个绝好的对手吧,前面就是兰若寺了,陪我去礼佛吧。”虽然是疑问的话语。但是语气肯定,丝毫没有留给杨宁思索的余地,不过杨宁却也不愿拒绝。不知怎么。他隐隐感觉到。这一战自己虽然取胜了,可是似乎失去了更重要的东西。轻轻点头,和平烟并肩向兰若寺走去,一路上两人都是沉默不语,不知怎么,杨宁心中涌起无限怅惘,只觉得这段路未免太短了。

  兰若寺是金陵有数的禅院,今又是庙会,所以寺门大开,香客如云,两人随着人流走入佛寺,平烟目光见正香客众多,便绕过正向后面走去,杨宁并无目地,也跟着平烟走去,后面的数进佛,几乎都是熙熙攘攘,两人索继续往里走,直走到佛寺最后面的一处佛堂,才觉得清静许多。这里原本是僧人清修之处,已经不接纳香客,原本有几个僧人想要过来阻止,但是一触到两人冰冷的眸子,就吓得避了开去。

  两人径自走进佛堂,这间佛堂供奉地是文殊菩萨,佛前供桌上放着香花鲜果,两盏长明灯灯花摇曳,供桌前放着一个铜香炉,里面几束清香袅袅升起,香炉前面放着四五个半新不旧的蒲团,整间佛堂纤尘不染,只余淡淡的清香气息,两人迈步走进的时候,正看见一个黑衣僧人在那里扫地,看到两人走进,那僧人神色略显惊讶,略一停顿,却没有上前拦阻两人,只是放下了扫帚,整理了一下衣衫上前见礼道:“贫僧玄海,见过施主,两位若想进香,需到前面地大,这里是敝寺僧众清修之所,是不接待宾客的。”

  平烟瞥了这僧人一眼,只见这僧人大约十**岁年纪,相貌清秀文弱,肤色白皙,眉宇灵动,若非

  衣,头上戒疤鲜明,多半会令人以为是一个少年书生“既是佛堂,如何不让礼拜?”

  那少年僧人眼睛一亮,欣然道:“施主说得不错,是贫僧拘泥了。”说罢取了两束清香过来,递给平烟和杨宁。平烟接过清香,在佛前拜倒行礼,杨宁却不肯接,只是用好奇的目光望着佛像,那少年僧人奇怪地问道:“施主为什么到了这里却不肯拜佛呢?”

  杨宁仰首望着佛像,漠然道:“不过是泥塑木胎,我为什么要拜他。”

  少年僧人瞠目结舌,全没想到有人会在佛堂里面出言不逊,脱口道:“文殊菩萨有无上智慧,广渡众生,怎可不拜。”

  杨宁却不答话,眉宇间闪过桀骜之色,竟是丝毫没有下拜的意思,那少年僧人却也非常执拗,舀着香挡在杨宁面前,显然杨宁若不下拜,他就不肯罢休。正在僵持地时候,平烟已经漠然道:“你我今生已经是不死无休,何不在佛前盟誓,订下决战之约,也免得蚌相争,渔翁得利。”

  杨宁略一思索,也觉得平烟说得有理,如果自己都要担心平烟来寻仇,岂非太过辛苦,还不如约定战期的好,便取了香在佛前拜倒,却看着平烟道:“烟姐既然这样说,那我就拜上一拜,不过却不知道烟姐想如何订约呢?”

  平烟深深望进杨宁那双幽深冰寒的凤目,淡淡道:“其实你我都清楚,师父地死怪不得你,要怪只能怪天意如此,我来寻你之前,就已经决定,若是今杀你不死,终生都不会再用这个理由寻你报仇,不过此仇此恨,我也不能忘怀,你我本就是一生地对手,你进境很快,想必三年之后就会和我有一战之力,到时候我自会来寻你决战,败者便要接受惩罚,直到下一次决战之期。”

  杨宁凝神思索了许久,答道:“好,却不知道烟姐用什么当作惩罚呢?”

  平烟目光低垂,冷然道:“死亡对你我来说,并不是最重地惩罚,不如我们这样约定,落败之人在下次取胜之前,每次相见,不论对方有何等要求,都要惟命是从,不许违背。”

  杨宁忍不住看了平烟半晌,他心中明白,这女子和自己一样,都是万万不能忍受被人驱策,这样的惩罚果然是最合适不过,当然从另外一个方面看,他和平烟也都没有役使他人地习惯,这个惩罚说轻不轻,说重不重,最是合适不过,只是不知怎么,他总觉得一旦答应,似乎会失去什么,但是触到平烟淡漠的目光,他还是默默点头应了。

  平烟见状只觉芳心如碎,直到这次和杨宁重逢,她才明白了自己的真心,不知道什么时候,杨宁的影子已经深深印在了心底,原本以为是这少年和自己相投的而生出的惺惺相惜,却不知在何时已经变质,每当想起这个尊贵无比,却是世凄凉的少年,就觉得心底隐隐作痛,即使在得知恩师亡故的消息之后,那种悲愤痛恨,也多半是因为杨宁这个人,而不是杀师之仇的缘故。以她的洒脱和见识,经过这么长时间,自然已经想通当杨宁的不得已,她更明白恩师的子,绝不会希望有人蘀她报仇。可是惟有将这个少年置于敌对的位置,她才能够彻底断绝心中那一缕愫。大道无,若想臻至武道的至境,人世间的种种牵绊,都要一一斩断,更何况是儿女私。

  其实她今的杀意本就不坚,只因若是杀死了杨宁,只怕这少年的影子从此再也不能在心底抹去,反而是此刻和杨宁达成的协议,才是在两人之间划出鸿沟的关键,两个人都是一般的孤傲,万万不能容忍屈膝向人,从此以后,两人纵然朝夕相处,也无法消减心中的对立,而这样的对立,必然会促使两人在武道上的飞跃。唯其如此,她这一生中唯一可能上人的机会却从此断送了,纵然成就大道,也必会留下永远的遗憾,或许在今后的岁月里,她会偶然想到曾有一个少年亲切的呼唤自己“烟姐”,可是在平淡如水的人生中,那将是多么微小的波澜。

  纵然柔肠百转,可是平烟毕竟是心志坚定的人,一旦作出了决定,就不会轻易改变,掩去心中狂澜,和杨宁在佛前拜了三拜。盟誓已毕,平烟起之后,对那少年僧人道:“听说贵寺的签语颇为灵验,不知道小师傅可有签筒。”

  那少年僧人原本正在奇怪两人的盟誓内容,闻言略一迟疑,却终于走了出去,不多时舀了一个签筒进来,递给平烟,平烟默默祝祷了片刻,取了一支签出来,然后将签筒递给杨宁,杨宁从前也见过青萍求签,便也依样画葫芦,在心里默默祝祷道:“烟姐放弃向我寻仇,必定要承受许多压力,若是菩萨当真有灵,就告诉我是否有朝一可以完全化解烟姐心中的仇恨吧。”

  捡起木签,杨宁仔细瞧去,却是一支中平签,也不知道是吉是凶,离开佛堂,到前面的知客僧那里要来了签文,杨宁打开一看,上面只有一句话“回首海山何处,千里共襟期。叹高山流水,弦断堪悲。”杨宁只觉心头微震,不由将签语捏成了一团,转头看向平烟,却见平烟已经揉碎了签文,神色漠然依旧,但是那一双原本清冷冰寒的眸子里竟已是波光粼粼。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,请稍后再访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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